译注
这次的翻译有点特殊,需要提前说明一下。
标题是 486 姓名的日语片假名,ナツキ是菜月,スバル是昴,平时我们在翻译中看到的昴在原文中其实都是 スバル 而不是汉字——异世界人的名字长月都是用片假名表示,没有汉字。
现在长月同时采用了以下表示:
- ナツキ・スバル —— 现在失忆的 486
- 『ナツキ・スバル』 —— 失忆前的 486
- 『菜月・昴』 —— 『死者之书』 书名指代的 486
考虑到已经有分别对应片假名和汉字的标题『■■■・■■■』和『■■・■』的存在,不知道长月之后还会玩出什么新花样,无论用数字、拼音还是罗马音来代表片假名都是不合适的,用汉字加不同括号也影响区分。
所以决定对这3种表示都原封不动地保留。
至于单独的 スバル,还是翻成 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菜月・昴』,昴手里拿着标有这个书名的『死者之书』,原地站住了。
「————」
愕然地睁大了双眼,感到自己的喉咙正急速变渴。
用惊愕、惊呆这种简单的形容是不够的。此时此刻昴受到的是更大的、局部性的伤害。
是对昴以外的人不适用、但唯独对昴有效的剧毒——,
名为『菜月・昴』的『死者之书』就是带着这样强烈的意义击穿了昴。
「为什、么……」
这里会有不该存在的『死者之书』?
普雷阿迪斯监视塔第三层『塔吉忒』里存放的应是记录已死之人的人生的『死者之书』才对。有活人的书就矛盾了。
还是说,昴只是碰巧发现了同名同姓的人的书?
「这里、不是异世界的话,倒是有说服力了……」
刚在脑海里浮现的可能性,就立马被否定了。
理所当然地,这里是异世界——就连命名的规则都与昴所知的大相径庭的这个地方,又怎么会诞生『菜月・昴』这样的名字呢?
在此之前就有个决定性的问题。
这个『菜月・昴』的书名,是用汉字写的。
「————」
就昴迄今所见,这异世界的文字的样式也是不同的。因此,这书名就算被昴以外的、不懂另一个世界文字的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象形文字或别的什么东西似的罢了。
越这样想就越觉得,昴会在这里发现『菜月・昴』的『死者之书』只能是撞大运,或者是——,
「——某人的、既定路线」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了。
「————」
昴继续拿着『死者之书』,再次陷入了沉思。
之所以会在这里邂逅这本『死者之书』,是依赖于『柯尔・雷欧尼斯』探查到的微弱反应而搜索出来的结果。
在这个书库寻找特定的书已不是一两次了,所以昴知道,要在这样庞大的藏书量里发现目标书籍是极为困难的作业。
大概是那种,只要神的不可视之手不展开劳动就不可能办到的类型。
「又或许就算不是神,也是某个什么人的……」
意图,昴如此确信。
还有就是,这本『死者之书』的真假——这里面记载的真的是『菜月・昴』的人生吗?是的话又究竟是怎样一种原理?
昴像这样活着存在于这里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的昴会在这里有『死者之书』就意味着——,
「在失去记忆的时间点,就被当作死者处理了吗……『塔吉忒』的『死者之书』,那个记忆的回廊,就连我死掉的世界也观测得到……?」
如果是的话,能想到的就是以某种形式抄写了昴的『死』,形成了『死者之书』。但是,这种情况下,『死亡回归』又是怎么回事?
「是时间回溯?还是重新创造世界本身?虽然也有考虑过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
如果设想一下『死者之书』可能用于生成『菜月・昴』的书的方法的话,那最有可能的还是后者,不得不这么认为。那样的话,围绕ナツキ・スバル的现象就不是什么『死亡回归』这样可爱的形容了——,
「傻吗我。不,我确实很傻。……这该死的胆小鬼」
发觉思考越发脱离常轨,昴立马开口骂了声自己。
为什么思考会脱线,原因就在于自己的胆小。——仅仅只是畏惧着『死者之书』。
阅读『菜月・昴』的书会发生什么后果?
昴正是畏惧着这一全然未知的事件。所以才紧咬着毫无根据的假说不放,想把翻开手上书本第一页的事无限制地拖延。
「————」
虽然不是世界五分前假说,但这里有『菜月・昴』的『死者之书』,说来奇怪但对昴而言确实也是一种救赎。(译注:世界五分前假说: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在短短5分钟前被创造出来的,包括所有人关于5分钟前的所有记忆、所有的历史)
因为这就能证明昴并不是在现在这一瞬间突然诞生冒出来的。
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确实已有自己之外的『ナツキ・スバル』在这个异世界走出了他的道路,而昴现在正乱踩在其留下的足迹上、将其踏烂。
所以,接下去要做的只有确认。
「说到底,这是『菜月・昴』的『死者之书』……又是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的呢?」
梅莉那时正是从她的小时候——能够■事时开始的,是从记忆能够作为记忆固定下来时起,一直追溯了她的半生。
(译注:跟 72 节一样,凡是涉及『心』的字,长月都用方块■进行了隐藏,原文这里是『物心』,中文是『懂事/记事』,我索性也遮了,下同)
但昴的情况又如何?——读了『死者之书』,也会像梅莉一样从自我意识萌芽开始、迎接成长、然后在某个地方命终吗?
现在的、失去记忆的ナツキ・スバル并没有死亡,如果被计数的是『菜月・昴』的死亡的话,那能追溯『ナツキ・スバル』的记忆也是很自然的不是吗?
还是说,会变成追溯失忆后在塔里醒来的现在的昴的记忆呢?这种情况下,又会选择哪次『死亡』作为终点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像雷德的『死者之书』一样,只剩下变成空白的记忆的残骸。
『死者之书』所记录的雷德的记忆,由于被作为这座监视塔的考官再现出来的关系而从书里消失了,那这种情况下『菜月・昴』的记忆不也会像他一样早已消失了吗?
因此打开书后能看到的就不会是什么『菜月・昴』的记忆而是——,
「——到头来,到底想怎样啊,你这胆小的混蛋」
到底想看,还是不想看?
昴轻蔑着连这答案都无法轻易得出的自己,斥责畏缩的内■,叹了口气。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看的选择早已不可能了。即使还作为选项浮现,选择的动作、做法已然不能考虑。
所以,所以,所以,所以,所以——,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然后——,
「——」
昴用力吐出了一口气,翻开了『死者之书』。
于是,『菜月・昴』那不知始于何处、又终于何处的旅途——。
——这下是真的糟了。
「————」
脸部品尝着坚硬的触感,腹部用灼热的感受燃烧大脑。
连呼吸都变得不自由的剧烈的热度,让脑袋滚烫得仿佛血管里流进了岩浆一般。然而手脚却冰冷沉重,这矛盾的感觉连同魂魄一起让存在剧烈动摇。
发生了什么,思考在倾诉。必须做点什么,思考在倾诉。
这些都混淆在一起,发出悲鸣。
但是,必须做点什么的思考却起不上作用。
为打开状况而动起手来,触摸灼热发生源的腹部的瞬间手掌就被血沾湿,很清楚有更多的血正浸湿地面。
——啊啊,这些难道都是我的血么。
虽不知道地上流了多少血,但肯定不是献血之类的级别。不断流出的生命之源,留不住细若游丝的生命的灯火。
毕竟,肉体早已向死亡开始了倒计时。
即便如此■也还没有死去,是因为这条正向死亡进发的命还留有最后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发出、声音。
必须发出、声音。
危险。很危险。别来。快逃。也别往旁边看,径直往前逃。
必须要像这样警告危险。
告知危险、让她别进来这个地方,必须要传达。
明明是这样——,
「————」
却发不出声音。
取而代之喷涌而出的,是不断上冲的炽热的血块。喉咙被它堵塞,说不出话语。不住的咳嗽,又让腹部灼热的面积进一步扩大。
疼痛和痛苦,悲惨和混乱,接着——,
「——昴?」
银铃的声音,终究还是踏进了这个不能踏入的空间。
「————」
必须阻止。
明明是这样,却没来得及。
明明就算要搭上性命也不得不做,却因为自己的肚子被割破而办不到。
「——呃!」
听见了悲鸣,有谁伴随着剧烈的声音倒在了地面。
那个倒下的谁的手正好与同样倒在地上的自己的手重合在了一起,则是个过于讽刺的命运的恶作剧。名叫命运的家伙的心眼之坏实在是罄笔难书。
「————」
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那只重合的手。感受着仿佛依偎过来的手指的感触,昴一边回握,一边深深地深深地、伴随着血块一起叹了口气。
「……等我」
不断咳出的血块,流淌不止的生命。流出无法停止。
已毫无办法了。这状况已完全日暮途穷了。
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无力又无能的男人的错,让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因此,那发出的血誓毫无意义。
明知已无力回天,却仍发誓是有多愚蠢。
明知一切已经结束了。
明知一切就要结束了。
却好像那些仍还没有结束一般、令人难看地立下了誓言。
「我,一定会——」
——救你的。
下一个瞬间,他——ナツキ・スバル『ナツキ・スバル』『菜月・昴』就丧失了性命。
——联系中断的瞬间,昴就感到后脑勺一阵钝痛。
「啊——」
响彻头盖骨的冲击,还以为突然被人从后殴打了,但马上就发现这才是错觉。因为昴的身体正朝正后方倒着,整个背部都传来与冰冷地面接触的感觉。
「这、里是……」
不是阴冷昏暗、又小又脏的建筑,而是在『塔吉忒』书库中。
慢慢爬起身,摇了摇茫然若失的头,扭动脖子——然后惊慌失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那里应该有危及生命的伤才对。
但是——,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伤。肚子、没被砍……」
反复触摸,确认本应存在的灼热的原因已经消失。先前见到的光景中最为鲜明的感觉已不复存在。
过于强烈的痛楚会让大脑产生『烫』的错觉,曾有过这样的耳闻。之前就是产生了与之同样的现象。换句话说——,
「——肚子被割破、而死、的记忆」
被锋利的刃器割裂腹部,溺死在血沫和无力感中的结局。
到头来,如果死的只有自己一人那还能原谅。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莎缇拉……」
呢喃而出的,是最后的最后也没能救成的少女的名字——是伪名。
在那段记忆中,已经熟识的银发少女谎报了自己的名字与昴发生了接触。那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呢?理由不是出于恶意倒是心知肚明。
「……话说回来,落了个多么难看的死法啊」
昴用手扶额,开始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被召唤到异世界,以积极到荒谬的心态在街头彷徨,被混混纠缠险些丧命,就在那时被莎缇拉搭救,然后帮她一起寻找失物——,
「结果不仅没帮上忙……」
最后的瞬间连本该传达的危机也没能传到,使她白受了牵连。
这已经不是死得毫无意义的问题了,用白给来形容都是对这两个字的侮辱。
ナツキ・スバル——『ナツキ・スバル』的死就是这么地没有赔偿的价值。
「不过」
也并非一无所获。
「——这确实是,『菜月・昴』的『死者之书』」
只有这点,只有这点绝对是确凿无误的事实。
「————」
无能为力、愚蠢又弱小、无可救药的『ナツキ・スバル』。
膨胀那无聊的自我意识,持续无视对双亲积累的不孝。到头来,还把被召唤到异世界当成方便的现实逃避利用,想通过发挥消极的上进心欺骗自己、周围人、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一名欺诈师。
如此愚不可及的结果,就是引发了那间赃物库里的惨剧。
这是犯下了多么肤浅、天真、愚昧的失败啊。
究竟是怎么做到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毫无防备的。是什么让那么愚蠢的你有了毫无根据的自信。就这种,别说异世界了,客死异国也不足为奇,如此的没有警戒,活该被骂。其结果,就是那个吗。
就算侥幸没有死成,也会不禁想要杀了自己的难看样。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不过」
虽然确实是蠢到致命,但能得到确认也是庆幸。
昴忍耐、抑制住愤怒,开始淡定地细查事实。
『死者之书』的确发挥作用了。这本书确实记录了『ナツキ・スバル』的死亡。于是,有几个对『ナツキ・スバル』来说理所当然、但对ナツキ・スバル来说却本来无从得知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比如说,入手『死亡回归』这一力量的经过。
如果这是套路的、所谓异世界旅行的话,那把昴召唤到异世界的就应该是神、或拥有与之类似力量的超常存在。
然而,对那个『ナツキ・スバル』来说,却既没有与这等超常存在接触的记忆,也没有被谁传授力量、自己察觉那力量的桥段。
见证了那个『ナツキ・スバル』的结局的昴能够断言这一点。
因为直到最后的最后,他都在说着想不开的事,说明那个瞬间,『ナツキ・スバル』应该并没有自己能跨越死亡、回溯时间的确信。
至少,自己是那样的。——这样想着,突然注意到了。
昴现在无法客观看待自己和『ナツキ・スバル』。
原因是清楚的。
「这次潜入得、比梅莉的时候、还深……」
阅读梅莉的『死者之书』、追体验她的人生时,也尝到了相当强烈的精神被拖拽的感觉。人格有一半都跟少女融合,脑内出现了作为幻觉症状的梅莉,随心所欲地发言玩弄了昴。
但那终究是昴的意识所产生的虚假的梅莉,是与真正的梅莉没有任何关系的、引发了不和的幻影。
「————」
但是,这次的『死者之书』却和梅莉那时的经历有着明显的区别。
读完梅莉的书后虽然产生了混乱、这样那样地说了一堆,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着能够区分自己和她的头绪。比如性别之分、年龄的差异、价值观的不同,等等。
以这些为线索,是能够将她一点点与自己剥离、得出是有别于自己的存在的认可的。
然而这次却行不通。
因为这次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不是自己的自己,本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却与ナツキ・スバル不期而遇,推向了自己与自己的战斗。
与自己的战斗。——听上去没有比这更陈腐的形容了,但它确实是正确直接地表现出了现在的昴所置身状况的言辞。
说实话,战况很不妙。
与自己重合的意思也就是说,是与抹除自己相近的行为。就像用崭新的画笔去沾染清洗过名为『ナツキ・スバル』的黑色颜料的水一般。
「——爱蜜莉娅。爱蜜莉娅、爱蜜莉娅、爱蜜莉娅、爱蜜莉娅、爱蜜莉娅」
为了抵抗这种如同自己要被抹除的感觉,昴魔法般地唤起了爱蜜莉娅的名字。
吟唱爱蜜莉娅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死者之书』中的『ナツキ・スバル』没有把她认作爱蜜莉娅。
对被告知的伪名深信不疑,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认真贯彻了小丑的职责。
因此,这一点就是现在的昴与『ナツキ・スバル』之间的差别。
「————」
昴牙齿打颤,畏惧着自己被渐渐削去的感觉的同时看向脚下。在不自觉中从手上滑落的那一本书正掉在那里。
「————」
不管怎么说,已经观测了一次『ナツキ・スバル』到死为止的经历。
想想也是不可思议,『死者之书』的开端竟是来到异世界的瞬间,是从一脸蠢样地惊叫着世界的变化的地方开始的。梅莉的时候明明是有好好地从■事之初开始——不,现在这问题先随它去。
关键是,这本『死者之书』的后续。
「你也、应该是那样的吧,『ナツキ・スバル』……」
拜『死者之书』所赐,昴想必是见证了被召唤到异世界最初的『ナツキ・スバル』的『死』。
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这个『ナツキ・スバル』应该也有利用『死亡回归』之力才对。
又或许它不是『死亡回归』,而是以更有别于这叫法的形式发现的力量也说不定。——不,应该说这样才更自然。
能自由自在地回溯时间,这种才更具说服力。(译注:这正是暴食if的486的想法)
『ナツキ・スバル』既然是被爱蜜莉娅、碧翠丝、拉姆、艾莉多娜、尤里乌斯、梅莉、夏乌拉、帕特拉修、吉安,以及肯定还有其他的、众多自相遇以来的人期待着活跃的话,这点程度的事应该不在话下。
这样的话——,
「在这之后,理应会有的」
虽然看上去,『ナツキ・スバル』与ナツキ・スバル没有任何不同。
但一定存在让这个『ナツキ・スバル』之所以成为了『ナツキ・スバル』的决定性的东西。昴为了寻求它,再一次拿起了书。
然后闭上眼睛,做了次深呼吸。
「————」
手里拿着书,昴一拍、又一拍地数起■跳。就这样边让内■平静,边慢慢走了起来。
脚步很迟缓,却没有迷茫,径直朝向着目的地。
最终,昴来到书架前,伸出手——,
「——第二本」
下一本『菜月・昴』的书,正微弱地对『柯尔・雷欧尼斯』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死亡』不断积累。
——不断将终结积累。
每当疼痛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失去的时候、被剥夺的时候,都能听见■裂开的声音。
哭喊为什么会这样,咬紧牙关问能否就在这里结束,吐着血站起来,满身疮痍地前进。
那里有土里土气、却又拼尽全力的男人的挣扎。
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三次、三次还不够四次地被状况逼到绝境殒命,即便如此也仍为了打破封锁的纷乱而战斗到底。
这很了不起。当然了不起。当然值得尊敬。
不放弃,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受了这样的罪仍咬紧牙关战斗到底是十分了不起的。值得赞美。有了新的认识。——但是不对。
但是,不对。不对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有什么……」
——应该有『什么』存在的才对吧。
应该有『什么』。没有就太奇怪了。没有的话命题就不成立了。
正因为有了『什么』,无力、无可救药的ナツキ・スバル才羽化成了能救大家、救某个人、救爱蜜莉娅她们的『ナツキ・スバル』才对。
所以昴现在才全然不顾死活地、眼睛都瞪到充满血丝地寻找着它。
所以才每读一本『死者之书』都被变幻莫测的状况愚弄、追体验『ナツキ・スバル』已经尝过的冲击和恐怖和『死亡』的痛苦、拼了命地搜索着它。
然而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呜、啊啊啊啊啊——!!」
把头砸向地板。
看书期间还好。然而回来的瞬间,就被耻辱搅乱了■。
「爸爸……妈妈……」
书里有与父母二人交谈、向他们谢罪的『ナツキ・スバル』。
有被召唤到异世界、为了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而向双亲告别的『ナツキ・スバル』。
明明连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都忘了,明知会让两人悲伤,却仍逍遥自在、为了自我满足而传达爱的话语——,
「唔、噗、诶诶诶」
吐了。泪水夺眶而出。
感到辛酸、感到痛苦的是,『ナツキ・スバル』的心情昴是感同身受的,与此同时,也被迫明白了父母原谅了有着那样心情的自己。
不要原谅我啊。诅咒我吧。骂我是个不孝子吧。
但是,父母却没有那么做。
他们都不会如昴所愿。就为了安慰自己,希望父母也说出那种只有渺小人类才会说的话。这是行不通的。
因为昴的父亲,贤一,昴的母亲,菜穗子,——是最棒的双亲。
有对这一事实高兴的自己,有赞同『ナツキ・スバル』的判断的自己,同时也有明明没有被救赎的资格、却也想要获得救赎的自己,内■丑陋不堪。
——是这个吗?这就是原因吗?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成为了『ナツキ・スバル』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种事!」
抓挠头发,用拳头痛击额头,漫骂自己。
昴所寻求的,不是精神上的救济。而是要更加清楚的、能发挥立竿见影效果的、特别的钥匙,——寻求着力量。
要的是昴所不知道的、只有『ナツキ・スバル』知道的、特别的力量。
就像昴成功让『柯尔・雷欧尼斯』显现了一样,只有『ナツキ・スバル』觉醒了的、特别的『什么』,那才是。
「能改变这个状况的钥匙,不这么去相信的话……」
眼下,昴抚摸着作为最后死因的腹部的裂伤,抚摸着这一本应存在的伤,嘟哝道。
记忆,开始与梅莉的『死者之书』中所见的内容重合了。面向宅邸的袭击,梅莉那亲爱的、劳心费神的姐姐艾尔莎的袭来。『ナツキ・スバル』的天敌。
但是,一切都已是终结的世界里的事了。
是『ナツキ・スバル』已经跨越了的世界里的事了。
重要的不是对『ナツキ・スバル』的共鸣。而是对理应只有『ナツキ・スバル』一人拥有、只有那家伙一人在使用的欺骗手段的揭发,并收为己用。
为此,只是为此,才看『死者之书』的。
——就只是为此,ナツキ・スバル现在才在『死亡回归』着的。
「告诉我啊,『ナツキ・スバル』!——为什么你是特别的!为什么只有你、能够是特别的!肯定是有『什么』在的缘故吧!?」
「应该有『什么』改变了你才对!应该有『什么』,把你变为不再是你、不再是无可救药的家伙了才对啊!」
「把弱小、没出息、渺小得屁用都派不上的我也改变一下啊!已经腻了啊!我不想再看到大家受苦的样子了啊!」
「『什么』……是『什么』!一定有的吧!?没有『什么』的话,就太奇怪了啊……有『什么』……所以、你才……跟我、不一样……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岂不是只有承认了。
「你是跟我一样、弱小、又没有任何力量的家伙……」
——无数次屈服,每当这时就有谁来敲背推动,想要报答善待自己的大家,想要报答从大家那里收获的温柔。
「拜托了,『ナツキ・スバル』。求你了。拜托了,别这样……」
——他是超人的话,反倒要好得多。
——真希望他是与自己似是而非、身■都超越了弱小的存在。
——因而才办到了自己办不到的事,真希望能这样让自己接受。
然而他却——。
昴撕扯般地拔出书,明知会被接二连三的『死亡』殴打头部、粉碎■灵,仍拼命地、拼命地、有如吮吸泥水一般地、侵蚀生命。
即便如此,不到最后的最后,也不想放弃能抓住的可能性——。
「————」
将抓住的书,打开。
用会被搅拌脑髓、蹂躏内■、凌辱灵魂的觉悟,翻开。
毕竟,比起伤痛和痛苦,断绝最后的希望才更难受得多啊。
「你也明白的吧,『ナツキ・スバル』……」
就像要索求同意一般,昴对不存在于这里的对手呐喊。
声音的状态严重丧失霸气,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对方不值得自己鼓起干劲。
不是到达了那种程度的男人。——虽不想再遇见他,手指却仍勾出了『死者之书』。
于是,接下去肯定就要以寻求最后一击的心情——,
「——啊啊,我明白的」
「————」
白色,是个白色的世界。
回过神的时候,昴已不在书库,也不是作为与记忆重叠的无形的存在,而是转移到了熟悉的、并非此处的地方。
在那里——,
「明白的啊,ナツキ・スバル」
「————」
「因为,你就是我啊」
站立于白色的世界,熟悉的三白眼正等待着ナツキ・スバル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