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看到站在烟雾中的少女身影,警钟在弗洛普的脑海中响起。
这不是在古拉尔中响起的真正的警钟,而是他作为生物的生存本能敲响的警钟。警钟声如此响亮,以至于让他头痛欲裂。
坦白说,弗洛普和米迪娅姆不同,他并不是一个能战斗的人。
他曾尝试锻炼身体,但最终放弃了。他没有想过夺走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给哥哥带来痛苦的妹妹所选择的角色。
所以,他完全没有战士的直觉和武士的眼力。
尽管如此——
「那个孩子有问题」
他看着从落下冲击造成的洞口里抽出脚的少女,咽下了一口苦涩的口水。
金色的瞳孔眯缝着,个子矮小的少女正凌视着弗洛普等人。
她看上去比修尔特和乌塔卡塔要大两三岁左右,但她身上的氛围与米迪娅姆和米泽尔妲相去无几——不,甚至更危险。
甚至让人觉得与夺走米泽尔妲脚的『九神将』的威胁接近。
「……红发先生,你能制造一个机会吗?无论如何,我希望至少让管家小子和乌塔卡塔小姐两人逃跑」
弗洛普小声向唯一能在这里发挥战斗力的亨克尔提议。
亨克尔斩杀了飞龙,展示了他的剑术。比起弗洛普做肉盾,他更能保护乌塔卡塔和其他人。
理想情况是,亨克尔能击败那个少女,那样就最好了。
「……」
「红发先生?」
弗洛普疑惑地看着没有回应的亨克尔,仍保持对少女的警惕。
从眼前的威胁中移开视线是很犹豫的,但与亨克尔的合作应该是首要问题。下定决心,弗洛普偷偷瞥了一眼亨克尔的样子。
亨克尔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哈,亨克尔大人?你还好吗?」
「嗯,啊……」
弗洛普注意到亨克尔的异常与修尔特几乎同时。
修尔特清晰地担忧着亨克尔,红发剑士的脸颊僵硬,从喉咙里发出了无声的声音。
从旁边看不出他是否知道少女的身份。然而,无论如何,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就是——
「你是怎么了,你在害怕吗?」
眯着眼睛的少女看着站在那里的亨克尔的脚。他的膝盖颤抖得让人觉得站立都感到不安。
那里是任何人都能明显看出的恐惧和绝望。
「哟哟!刚刚见到的小姐,能稍微听我说几句话吗?」
看到亨克尔的绝望,弗洛普立刻大声喊道。
瞬间,亨克尔和修尔特的肩膀一跳,正面的少女用惊慌的眼神看向这边。虽然视线并不能杀死人,但那种压迫感让人觉得也不奇怪。
然而,弗洛普振作精神,露出微笑,张开双手,露出了笑容。
「我是弗洛普・奥克尼尔,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我正陷入一场非常棘手的境地而感到困惑。看起来你比我更了解这个情况,对吗?」
「……是巧合吗?那你运气不好」
「哦,我可不习惯被人说运气不好。我确实缺很多东西,但运气一直是我的自豪。为什么我会倒霉呢?」
「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可以杀。是老头子说的」
「城市的,所有人」
弗洛普苦笑着回应着颤抖着下巴,指着周围的少女。然而,实际上,他内心非常惊慌失措。
如果要消灭城市居民是目标,那还有谈判的余地吗?
如果能与下令给她的那个『老头子』谈一谈就好了。
「据我所知,那个老头子说城市的全灭是个错误。是不是可以重新问问您的朋友和同伴怎么想的?」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同伴。对于龙而言,只有同胞和敌人。你在戏弄龙吗?看来你一点都不害怕龙。」
「戏弄?我才没有!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朋友。首先,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对吧?」
「是,是的!我们想知道您的名字!我是修尔特!」
即将生气的少女,弗洛普拍了拍手,寻求同伴的支持。随后,修尔特也加入了进来,举手自报家门。
这样一来,少女得到了弗洛普和修尔特两人的自我介绍,她皱着眉头,露出了可爱的脸庞。
「——我叫玛德琳・艾沙尔。是龙,是『九神将』。」
「九……」
听到少女——玛德琳的头衔,亨克尔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单单面对她,他的膝盖就已经颤抖不止。而当他听到她的实力证明了这个头衔时,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他居然还没有跌倒在地,简直是个奇迹。
弗洛普也无法嘲笑那样的亨克尔。他们面对的敌人,竟然真的是『九神将』。
更何况——
「——乌塔卡塔小姐」
弗洛普静静地看着局势的变化,并喊出了引起变化的人的名字。
被弗洛普叫住的少女,乌塔卡塔正注视着玛德琳,她拿下背着的弓箭,瞄准玛德琳。
距离他们七、八米,这个距离她是不会射失的。
尽管如此,他们是否占有优势,答案却是完全否定的。
「击败那个敌人,那些飞在空中的龙群的头领。和之前的阿米、现在的阿塔一样。只要打败那个敌人,战斗就会结束。」
「真、真的吗!?」
「大概,乌塔卡塔小姐的想法是正确的。前提是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九神将』出现。」
弗洛普瞥了一眼,玛德琳没有插话。
从她到目前为止的态度来看,她对我们的话还是有一定反应的。如果我们说错了什么,她会有某种反应的。
也就是说,攻击这座城市的行动是玛德琳主导的。乌塔卡塔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只要打败她,就能让飞龙撤退。
问题是,这看起来完全不可能。
「你是战士,你也是战士,还有你……不要试图逃跑,你们都是战士。」
「呃……是在说我吗?」
「是的,你也是战士。」
修尔特被突然指着,对这个评价感到惊讶。
让修尔特吃惊的玛德琳,用她的小手指向乌塔卡塔、弗洛普和修尔特三人,称他们为「战士」。
然后,玛德琳的手指最后指向了第四个人——亨克尔,
「你不是战士。你杀了龙,却还是个胆小鬼。」
「呃……」
「拔出你的剑吧。让龙来惩罚你。让你为流出的血付出代价。」
说着,玛德琳慢慢地向我们迈出了一步。
她一步步靠近,毫不在意被乌塔卡塔的箭瞄准,径直走向杀死飞龙的亨克尔。
「——命中!」
乌塔卡塔鼓足勇气放出箭,瞄准了玛德琳的胸口。但是,箭直直地飞过去,却被玛德琳抬起的手指夹住了。
玛德琳甚至没有看乌塔卡塔一眼。她的目光,始终盯着亨克尔。
「红发先生!」
「亨克尔大人!」
意识到危险的弗洛普大喊,修尔特试图拉住亨克尔的胳膊。然而,修尔特的力量不足以动摇亨克尔。
相反,亨克尔咆哮着靠近玛德琳,甩开修尔特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推开。
修尔特跌坐在地,亨克尔咬紧牙关。
「哦、哦哦……!」
亨克尔紧握剑的手涌上了强烈的力量。他脸颊通红,咬紧牙关,用磅礴的血液激励自己,努力摆脱恐惧。
尽管如此,玛德琳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逼近亨克尔。
与飞龙相比,她无论从大小上都不值一提的小小少女。
面对逐渐靠近的少女,亨克尔全力挥出了一击。
「——哦」
剑发出高亢的声音,从颤抖的亨克尔手中滑落。
在全力一击即将释放的瞬间,他的手臂并没有上扬,而是失去了剑。
然后——,
「果然,你不是战士。」
玛德琳轻蔑的话语和拳头一起砸在了亨克尔的脸上。
这一击将亨克尔魁梧的身躯打得难以动弹,红发剑士被巨大的力量横飞出去。全身撞上石造建筑,石壁出现了与他人形相似的裂痕。
猛烈的拳击让亨克尔瞪大了眼睛。
在城市中不断被飞龙投掷的巨石带来的冲击和轰鸣,玛德琳用拳头释放了一击。然而,她的愤怒并未平息。
「呵」
向前倒下的亨克尔的鼻子被玛德琳的另一只拳头猛击。后脑被砸在墙上,反弹回来的身躯被少女的脚踹穿。
冲击穿透,亨克尔背后的房屋在破坏中发出嘈杂的倒塌声。他的脚被烟雾吞没,玛德琳强行将他扔向另一侧。
亨克尔背靠着大街的地面翻滚。刚刚倒塌的房屋和街道夹在中间的另一栋建筑,如今正硬生生承受着他的冲撞。
窗户因冲击破碎,碎片如雨般洒向亨克尔。全身布满细小伤口的亨克尔倒下,一动不动。
「——」
对弗洛普来说,这是致命的攻击。
除了弗洛普,绝大多数人都会死于这样的攻击。连续承受不知能否扛住的攻击,亨克尔的生死未卜。
但是,以战斗为生的玛德琳,绝不会允许如此半途而废的结局。
「可恶的败类」
玛德琳毫不掩饰的轻蔑之声,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背后。背负的包袋的钮扣被解开,紧接着,里面的物品发出声响展开。
那是一把折叠的锋利刀刃,形状犹如一把大剪刀的长大武器。弗洛普记得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狩猎时,见过类似的东西。
被称为『飞翼刃』的这种武器,如果由高手投掷,可以在数十米的距离内旋转回来,同时还能旋转回手中。
然而,玛德琳背负的这把武器和她的身高相当,除了投掷之外还配有用于其他用途的手柄,这是一种锋利的武器。
她毫不留情地将武器指向地面上翻滚的亨克尔。仅仅用手上的拳击就已经达到那种程度,拿着武器击打的话,恐怕甚至连原型都不会留下。
「玛德琳小姐,请停手。我理解你的愤怒。你的同伴被杀,一定是愤怒得无法自已。但是,如果被袭击,反击也是情有可原的,被袭击的一方也无法避免说出这样的话。」
弗洛普紧咬着嘴唇,紧绷起神经,对着玛德琳的背影说道。拿着飞翼刃的她背对着他,回答弗洛普说:「别误会了。」
「龙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如果你们敢咬龙,那么被铲除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
「而且?」
「像这样的败类所为,怎么能容忍?」
玛德琳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愤怒,弗洛普明白了她烦躁的原因。
当然,她对友方的飞龙被杀也感到愤怒,但更重要的是,干这事的亨克尔在丢了剑后根本无法战斗。
同伴被如此不堪一击的对手杀死,让她感到非常愤怒。
这不仅是对亨克尔的侮辱,也是对他所杀死的飞龙的生命的侮辱——
「啊!」
「呜!」
弗洛普正要阻止玛德琳的行动,但她比他更快地将地上的石头踢向他们。石头分别击中弗洛普和正要上弦的乌塔卡塔的脚和胳膊,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就在这时,玛德琳挥起飞翼刃,企图将眼前的亨克尔击碎。
然而——
「不,不可以——!」
与被石头击中的两人不同,修尔特在警戒圈之外,孤注一掷地冲了上来。年幼的少年张开双臂,挡在了玛德琳和亨克尔之间。
修尔特的小小身体覆盖在亨克尔身上,宛如脆弱的屏障,勇敢地抵抗着风暴。
然而,看到这个少年的鲁莽行为,玛德琳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攻击。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活下去。」
玛德琳眼中闪过决意,飞翼刃砸向了修尔特的头部。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雷姆!你没事吧?」
大门被打开,一个纤细的女子跳进了庄园,高声喊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厅奔跑的雷姆抬起头,回答说:「是的!」
「库娜!荷莉也在!」
「还好你没事!城里到处都是骚乱,真是够呛!」
张大眼睛的雷姆正对面,两个脚步声轻重不一地奔跑过来,是驻扎在城市里的『修德拉克之民』二人组,库娜和荷莉。
听到这两人的声音,雷姆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没事真是太好了。受伤了吗?」
「我们现在还好,不过……」
「……大家都伤痕累累啊。」
两人声音低沉地说着,环顾雷姆奔跑过的大厅。
大厅周围,因城市骚乱而受害的受伤居民不断被送进来,呈现出一副临时救助站的场景。
如果伤口浅,缝合和绷带就能处理。但是,如果受到了生命威胁的重伤——,
「我必须回答他们……」
雷姆紧咬着嘴唇,握紧自己的手。
拿着魔法杖的右手,已经沾满了不属于雷姆自己的鲜血。无论擦拭多少次,都无法擦去那凝固的血迹。
雷姆和普莉希拉在浴场阳台上观察到飞龙群之后,远方的黑点迅速变成了威胁,并开始了对城市的攻击。
一部分飞龙从空中投掷巨石,另一部分从地面上抓起惊慌失措的人们,然后再从高处扔下,进行残忍的猎杀。
对于这两种攻击,没有战斗力的市民只能成为绝佳的猎物。
受到这种袭击的人们,纷纷涌向作为避难所和治疗中心的这座庄园,这就是庄园目前惨状的原因。
普莉希拉原本以为会对这种情况感到愤怒,但——,
「本来就是为了明确、稳固地安置宝贵的治愈术师,妾身才占领了这座庄园。妾身已经命令兹克尔等人送来受伤的人。」
「是、是这样吗……!?」
「你怎么了,你难道真的以为妾身是因为浴场而霸占这座庄园的吗?实际上,妾身是因为浴场和庄园的宽敞而想要它的。」
这样的对话也发生了。
总之,普莉希拉允许受伤的人进入庄园。看来,她也已经告诉了兹克尔、米泽尔妲等城市主要相关人士。
「不过,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关键人物呢……!」
因为觉得不会得到像样的回答,雷姆没有追究这个问题。
何况,雷姆没有时间去理会普莉希拉的稚气和恶作剧。因为一个接一个地,需要雷姆的治疗的伤员不断被送来。
「库娜和荷莉你们俩……」
「族长……啊!不,是前族长米泽尔妲叫我们来的!」
「死去的人越多,士气越低。能战斗的人减少了也麻烦,我们就来当雷姆的保镖。不过……」
库娜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眯起长长的眼睛。感受到她锐利的气息,雷姆微微僵住了身子。库娜用下巴指了指满是受伤者的庄园,
「照顾你的那位公主在哪儿?难道说,在发生这么大骚乱的时候,她还在房间里悠哉游哉地休息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可真是个大懒虫呢。就算我肚子饱饱地睡觉,这么吵闹的话也会醒来的。」
面对两人微妙地不同的紧迫问题,雷姆摇了摇头。
确实,普莉希拉是个傲慢无礼、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她们担心她的任性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普莉希拉小姐其实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就在雷姆这样评价看不见的普莉希拉之后,
「——!!」
当建筑之间被猛风吹过的高音,在庄园前院笔直落下。掀起惊人的烟尘,削掉草坪的巨大身躯,正是从高空降落失败的翼龙。展开翅膀约四米的飞龙,像是刚刚第一次飞翔的样子,笨拙地着陆失败。
但也难怪。通常,它应该根据经验或本能来判断降落的基本方法,但由于头部被粉碎,它无法充分发挥力量。
于是,在坠落的飞龙尸体旁,从天空降下了一个人影。红色连衣裙的裙摆飘动,手中握着一把猩红宝剑的美女——普莉希拉。
「竟然让妾身来先发制人。这个恩情可不便宜,雷姆」
「非常感谢您。我会用心灵满怀的感激来洗头」
「竟敢用这种方式偿还,真是大胆。原谅你。妾身很喜欢」
普莉希拉大方地接受了雷姆的回答,她的身影透过打开的门显露出来。从刚才开始,普莉希拉就运用了超乎寻常的身体能力,击败了袭击庄园的飞龙,将其击退。
目睹了这一幕的库娜等人都忍不住震惊。
雷姆因为两人的反应,不知为何感到一丝骄傲。然而,面对飞龙的普莉希拉并非完全没有担忧。
最大的原因是她手中握着的美丽红宝剑——
「普莉希拉女士,阳剑的状况如何……」
「正如你所见,日轮已经被遮蔽。暂时,这不能称为剑,只是钝器。不过」
『阳剑』存在某种不适,普莉希拉揭示了这个事实,并转身朝后方。
瞬间,一只展翅飞翔的飞龙瞄准了普莉希拉的背部,张开大口,猛地将獠牙刺入。普莉希拉毫不留情地将失去锋利的阳剑刺入了飞龙的口腔。
獠牙折断,阳剑的尖端穿透了飞龙的喉咙,飞龙在冲击的势头上死去。
「就算是钝器,对妾身来说,翼龙也不值一提」
挥舞着剑,普莉希拉将击杀的飞龙巨体扔到庭院的一角。她轻松击退了威胁,然后注意到了站在雷姆身边的库娜和荷莉。
「是修德拉克吗?一定是来保护雷姆的吧」
「普莉希拉女士,他们两个是来救助受伤的人……」
「别被华丽的话迷惑了。在战场上,受伤的人能起到什么作用?现在这里最有价值的是谁?如果不是妾身,就是你」
「──」
顿时,雷姆的反驳被打断,她哽住了喉咙。但是,好像在肯定普莉希拉冷酷的判断一样,库娜点头说「是的」。
「保护雷姆是我们的任务。那么,雷姆的任务是……」
「尽量减少死去的人!」
安静的库娜的话语,被欢快的荷莉的话语推动。
两人的话语以及普莉希拉的目光烧得雷姆深感惭愧。到昨天为止,她还可以感叹自己的立场不够重要。
现在,她不能再任性了。毕竟,这是雷姆自己的愿望。
「我会努力完成我的任务。库娜,荷莉,请多关照!」
「好的」
「交给我们吧!」
充满决心的雷姆回答后,库娜和荷莉露出了令人信赖的笑容。
得到了他们的支持,雷姆看向普莉希拉。在保护雷姆的护卫赶来之前,普莉希拉一直在守护着庄园——
「您要离开了吗」
「看来在没有妾身在的情况下,很多局面都无法解决。若是兹克尔在的话,他会知道如何调整不足的力量,但与敌人的主力对抗还是不够」
「敌人的主力是……」
「当然,那就是『九神将』」
听到闭上一只眼睛的普莉希拉的回答,雷姆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哽咽。
『九神将』的存在,对这个帝国战局具有重大影响。为了争取尽可能多的『九神将』加入,昴和埃布尔都踏上了前往混沌之烽的旅程。
尽管如此,这个城市竟然遭到『九神将』中的一员的袭击。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有一名实力强大的人物。埃布尔的处境看起来越来越不利。他竟然能在如此薄弱的基础上建立势力。」
「关于这一点,我对埃布尔先生的工作情况并不了解,所以无法发表意见。如果他一直这样过日子的话,周围的人肯定很辛苦……」
虽然雷姆对昴有种种不满,但她并不认为埃布尔的态度值得称赞。埃布尔以聪明才智、远见卓识和对事情的了解为理由,表现出目中无人的态度,是失去记忆的雷姆很不喜欢的对手。
如果他曾经是国家的顶点,那么肯定有很多人在他周围。所有这些人都理解埃布尔的想法,并且毫不犹豫地服从,这是很难想象的。
正因如此,才发生了政变。然而——,
「因为这个理由,竟然会容忍如此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雷姆的目光在脆弱的基础上控诉着。
面对雷姆挤出的声音,普莉希拉微笑着「嗯」。看到这个反应,雷姆瞪大了眼睛,普莉希拉转过身去,好像从未露出过那种笑容一样,
「这群飞龙的出现,用『飞龙操控』来解释是不够的。基本上,这是在妾身缺席期间出现的一名强大敌人。如果是塞琳娜的消息的话,应该是所谓的『飞龙将』。」
「确实,『玖』之……那个人也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
「——市政厅。」
「——!」
「如果敌人不愚蠢的话,他们会瞄准那里。毕竟,只要穿越空中,就可以直线前进。没有理由特意放过指挥部。」
被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来,雷姆的意识瞬间出现了空白。
但是,当空白处流入信息时,她立刻感受到了紧迫的情势。让雷姆慌张不已的是普莉希拉那悠然自得的态度。
「指挥部被攻击,这不是很危险吗!普莉希拉女士!」
「愚蠢。虽然有些过于自信,但兹克尔毕竟也是帝国的『将』。他不会轻易地白白送命。他也不会蠢到只身边留下不能战斗的人。」
「那是……啊。说起不能战斗,修尔特先生!」
在和普莉希拉共浴之前,离开了府邸的少年令雷姆心急。
尽管非常努力,但笨拙的修尔特力量有限,比那些需要雷姆帮助的人更为脆弱。
修尔特正身处这个混乱至极的城市。
如果他能与可靠的大人会合,那就太好了。但如果不能呢?
「普莉希拉女士!请快点,快点去救他!」
「至少,你应该为妾身祈祷平安。而且,即使你如此着急,修尔特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诶……?」
面对慌张挥手的雷姆,普莉希拉漫不经心地回答。
雷姆不明白普莉希拉的话语意味着什么,皱起了眉头。当然,库娜和荷莉也一无所知,同样表现出困惑的神情,心里想着那个同样年幼的身影。
那个以可爱和努力为武器的修尔特,凭什么能够安然无恙呢?
面对雷姆等人疑惑的目光,普莉希拉把手放在府邸的门上,试图把大家从飞龙的袭击中拉开距离,
「那个孩子凭借他的可爱和勇敢赢得了妾身的宠爱。」
说完这句话,府邸的大门被关上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激烈的钝响回荡着,弗洛普尝到了自己无力带来的心灵破碎的感觉。
因为小石头的疼痛,脚步停了下来,连伸出手的动作都无法完成的悲剧。
弗洛普甚至想闭上眼睛,把脸扭向另一边,远离那令人不忍目睹的结局。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认为这是在逃避那无力的责任。
至少,他要目睹自己做了什么,不能做什么,以及这一切的结果。
有了这样微小的觉悟,弗洛普没有回避。
然后——,
「……你是什么人?」
握着飞翼刀的玛德琳挥下手中的武器,试图用锋利的刀刃将猎物切成两半。
毫无疑问,她本来想把鄙视的亨克尔和试图保护他的修尔特一起劈成两半。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手。
然而——,
「唔,唔唔……!」
紧紧抱住倒下的亨克尔,修尔特咬紧牙关,发出呻吟声。
他的身体并没有被撕裂,也没有被压垮。然而,玛德琳的一击确实抓住了修尔特的后脑勺,并本应将其击碎。
事实上,弗洛普亲眼目睹了直接击中的一幕,并亲耳听到了那钝响。
然而,响起的只是钝响。
「――?」
玛德琳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武器和修尔特的后脑勺,歪着脖子。然后一边歪着脖子,玛德琳再次朝修尔特砍去。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连续数次——,
「喂,你能不能停手!你看他疼得受不了了!」
「这才奇怪呢!本来龙是打算杀了他的。为什么他不死?」
「那可能是……因为你不想杀人,所以在武器击中的一刹那松开了力道……哇啊!」
「别嘲笑龙!」
完全无法理解,玛德琳的愤怒瞄准了弗洛普。
她用力踢飞了一个比刚才阻止弗洛普动作的石头更大的石头,石头击中弗洛普的胸膛,将他弹飞向后。
胸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弗洛普无法正常呼吸。
然而——
「疼,好痛,好痛啊……」
事实上,被锋利的刀锋击打多次的修尔特,虽然痛苦地呻吟,但并未丧命。这异常的事件最终引发了玛德琳的暴怒。
玛德琳咬紧牙关,手握住修尔特粉红色的头发,将他拽起来。
接着,
「你,到底藏了什么……」
「~~」
被粗暴地拽起,修尔特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但是,玛德琳瞪大了金色的双眼,她的愤怒超过了修尔特的痛苦。
玛德琳张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痛苦得流泪的弗洛普也亲眼见证了她作出这种反应的原因。
被拉起来的修尔特,他的身体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那变化就是——
「修尔特,你的眼睛睁得好大」
看到同样的事情的乌塔卡塔,简洁地表达了这一现象。
乍一看,乌塔卡塔的指责似乎没有意义,但其他的说法也让人想不起来。从弗洛普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情况。
竟然,修尔特的红眼睛,两只都闪烁着摇曳的火焰。
「呃,呃,呃……」
然而,被这样指责的修尔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用不解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就这样,修尔特环视四周,试图确认大家都在关注的他的脸,偷看了一眼被指向他的飞翼刃。
在弯曲的刀刃上映出的修尔特的脸或许是扭曲的,但燃烧着火焰的双眼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这是怎么回事?哦,好热!啊!又不热了!」
修尔特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诉说着火焰带来的感觉。看起来他的脸并没有突然被火焰烧伤,但原因仍然不明。然而,困惑于无法理解的事情的不仅仅是弗洛普他们。
玛德琳紧盯着修尔特的脸,脸颊因惊愕而僵硬,似乎她对于燃烧在孩子双眼的火焰心知肚明。
因此,她大喊出了那个心结。
「难道你是那个狐人的亲戚吗!?」
「狐狸……」
「人?」
「……?」
慌乱的玛德琳,三人对她的喊叫没有印象,他们眨巴着眼睛。
就在刚才,玛德琳的语气突然破碎,她陷入极度的惊讶和混乱,注视着修尔特。
她放开了抓住修尔特的手,少年向前倾倒。「哇」地一声,修尔特再次被亨克尔压倒。在玛德琳面前,她猛地踢向地面。
「————」
一瞬间,玛德琳的身影跃上了街道的上空。
突然的动作和气势让弗洛普觉得她的身影似乎消失了。但被踩踏的地面猛烈地塌陷,加速用来踩脚的建筑物倒塌。
玛德琳继续上升,双臂用力挥舞着飞翼刃。
「再次妨碍龙的行动……!消失吧,碍事的家伙!」
拒绝的声音响彻云霄,挥舞下来的飞翼刃猛烈地逼近地面。
飞龙投石,虽然结构相同,但蕴含的力量相差无几。更何况,与随意抛出的巨石不同,刀锋正瞄准着修尔特的身体。
无论是什么原理,修尔特的身体变得坚硬。
但是,当他被打了好几次时,修尔特说他很痛。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敌,完全不受冲击。
更何况,即使他的身体变得坚硬,但当一个孩子哭着说「痛」时——,
「我必须走,否则米迪娅姆会生气的!」
忍耐着胸口的疼痛,弗洛普立刻跑向修尔特。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在多大程度上抵挡那次攻击。但是,只要稍微减弱一点攻击的力量,让修尔特脱险,就是功德无量了。
弗洛普几乎没有考虑的余地,暴露在飞翼刃的威胁中,
「——这是大事啊」
不知为何,那并不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弗洛普的眼睛被撞击与撞击交汇处的强光炙烤。
「——」
那是一把从侧面撞上高速旋转着从高空落下的飞翼刃的鲜红宝剑所散发的光辉。
红光无声地爆炸,弗洛普产生了一种仿佛全身被风吹过的错觉。
当那一切都结束时,接下来听到的是肉撞肉发出的钝响。
「——」
抬头望去,一道人影带着呻吟斜飞向地面的建筑。弗洛普相当晚才意识到那个破坏石头建筑的豪华身影是玛德琳。
而让那事发生的,是降落在惊呆的弗洛普等人面前的鲜红美女——
「公主小姐!」
「普莉希拉女士!!」
「呜」
「你们明白吧。在这种时候,应该喊的是对妾身的赞美」
普莉希拉边说边悠然地整理着裙摆。
尽管城市被飞龙袭击,连『九神将』都出击了,但她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和存在感,让人无法用其他任何东西取代。
事实上,正是她一击击退了玛德琳,将弗洛普等人从生命危险中解救出来。
「但是,妾身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地方被拖住。当然,原本以为会先去市政厅的」
「啊,我本来在犹豫到底去哪里。去公主小姐和夫人所在的住宅,还是去爆炸头小子所在的市政厅……」
「不是那个。妾身是说,袭击城市的那个将领的目标。」
普莉希拉瞪了弗洛普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指向玛德琳的坠落地点。
接到这个提示,弗洛普犹豫了一下,但立刻放弃了这个时刻并不重要的问题,转而叫上公主小姐和普莉希拉。
「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会带着管家先生和乌塔卡塔小姐撤离,但请告诉我该往哪里走。我还必须带上红发先生。」
「哦,你会做适当的取舍吗?那就去住宅吧。相对于成为攻击重点的市政厅,那里应该更安全。而且」
普莉希拉的目光瞥了一下弗洛普,然后落在了他身后倒在地上的亨克尔身上。她的红瞳眯起,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家伙就扔在那里吧。如果没有用处,那就算了。」
「很遗憾,我不能那么做。红发先生一旦苏醒就会成为战力,更重要的是,你心爱的管家先生为了保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
弗洛普这样说之后,普莉希拉的目光紧盯着修尔特。
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主人出现而得救,感激涕零的修尔特眼中充满了泪水。他的眼睛仍在燃烧,这是一场泪水与火焰的大混战。
然而,修尔特并未抱怨自己所遭遇的神秘事件带来的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他紧紧抓住倒在地上的亨克尔的脚,
「亨克尔先生,我会带着他走的……!普莉希拉女士,请」
「有事要做。你应该也知道。」
「是的,我明白。那是只有普莉希拉女士才能做到的,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不知道勇敢的修尔特的信任在普莉希拉心中是怎样回响的。
依然面无表情的普莉希拉,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修尔特的话。然后,她看向了巷子的方向,
「绕过大街,穿过高楼之间的小巷。修尔特,你记得路吗?」
「是的,我记得!每天都在这里散步!」
「好好表现吧。」
普莉希拉简短地表扬了一下修尔特的努力,然后转身面向另一个方向。
再继续谈话是没有时间的,这个态度表达得非常明确。弗洛普的直觉告诉他,在这里停留太久并不明智。
尽管和普莉希拉在一起,应该能够免受飞龙的威胁,但是……
「管家先生,请带路。我会设法扛着红发先生。另外,乌塔卡塔小姐,请警戒道路。你在狩猎时应该已经习惯了,我希望能够依靠你!」
「嗯,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带路的!」
「……哦,知道了。」
就在一瞬间,曾犹豫不决的乌塔卡塔也被分配了任务,点头同意。
任务分配完成了。接下来——
「普莉希拉小姐!再次感谢您!」
「无需道谢。只需用赞美妾身的话语便足够了。」
普莉希拉背对弗洛普,如此回答了他的感谢。面对她果断的态度,弗洛普苦笑着扶起倒在地上的亨克尔。
亨克尔矫健的高大身躯非常沉重,但在紧要关头,曾经为了背负米迪娅姆而进行的练习发挥了作用。就像背着行李一样把他扛在肩上,勉强能够移动。
「这个也不能忘了。」
修尔特捡起亨克尔掉落的剑,瘦小的手紧紧握住。
彼此对视,点头示意后,弗洛普一行人跑进小巷,朝着府邸前进。
在他们完全离去之前——
「普莉希拉女士!我相信这场大火也……非常感谢您!」
睁大双眼,燃烧着的修尔特将感激之情传达给了普莉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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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修尔特他们吵吵闹闹地离去之后。
「修尔特,还有那个叫弗洛普的。他们能在危机时刻出现,确实是相当运气好的家伙。」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普莉希拉静静地喃喃自语。
这句话并非评价燃烧双瞳的修尔特,或是以机智弥补力量不足的弗洛普,也不是评价拥有超乎常人度量的乌塔卡塔,而是评价了最后一个人。
毫无疑问,他们在注定要死的情况下活了下来。除了运气之外,别无他物。
然而——
「在该死的时候却未死去的人,能否说是因为运气好,实在是值得怀疑。」
普莉希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怜悯,但又与怜悯相近。
这句话随着弥漫着血腥气息的战场之风消失,无人得知。
就在那一刹那——
「——」
普莉希拉橙色的头发上的宝石饰品发出响声,破碎。
那镶嵌着宝石的发饰并非局部脆弱而已,而是整个饰品一下子裂开,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普莉希拉束起的长发散开,波浪般流过她的背后。
接着——
「——你也没死吗?」
缓缓地,踢散瓦砾的声音响起,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她满身都是灰尘,然而,她的身体仍旧活力四溢——那是一个长着两只黑色角的少女——玛德琳。普莉希拉眯起眼睛,
「龙人啊。这么古老的东西,你到底从哪里找来的?」
「你是在轻视龙吗?你可别觉得这事就这么了了。」
玛德琳瞪大眼睛,露出龙般的瞳孔,瞪着普莉希拉。
在感受到从玛德琳矮小身躯散发出的恶气之际,普莉希拉轻轻拨弄自己散开的头发,
「难道你就这么不甘心妾身没有死去吗?」
「本来就应该把你那双鼓胀的奶子给捏碎了。不过,这世上还真是有心脏被捏碎都不死的家伙,如果有很多这样的人可就麻烦了。」
「——心脏被捏碎,是吗?」
听到玛德琳的说法,普莉希拉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
由于裙子的设计,普莉希拉丰满的胸部比平时更显得突出,的确,玛德琳的一击正好打在了她引以为傲的胸部上。
修尔特他们或许看不到,但空中的交锋是痛楚的互换。
就像普莉希拉的一击弹开了玛德琳一样,玛德琳的反击也猛烈地击中了普莉希拉的胸部。
就现在而言,如果普莉希拉看上去毫发无损,那是因为——
「看来连器物都舍不得让妾身从这个世界消失。」
「——『魂婚术』吗?」
出乎意料地,玛德琳口中蹦出了一个词汇,普莉希拉的眉头微动。
玛德琳一边瞪着普莉希拉,一边指向街道上的建筑——不,是那更远的地方,远远地,指向了东南方向,
「跟那个狐人一样吗?你们认识吗?」
「不知道。如果说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一定是她在模仿妾身。妾身才是『原始』的。」
「——?」
「不明白吗?」
玛德琳听到了她从未听说过的词汇,表情显得有些困惑。于是,普莉希拉决定为她解开这个困惑,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
也就是说——
「就像你害怕的对手一样,你是无法战胜妾身这样的对手的。」
「——你是在嘲笑龙吗!?」
「胡说。不管是谁,都是自己挑选的。——妾身在上,其他人在下。」
在笑容共现的那一刻,玛德琳的愤怒超越了临界点。
她的脸变得通红,作为龙人的金色瞳孔闪耀着光芒,她的怒吼和威胁逼近眼前。
面对这股压力,普莉希拉扫了一眼天空。
望着天空——不,是在寻找那把以天空为鞘的、猩红宝剑的柄,
「太阳照射的时间结束了吗?看来接下来会有些麻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冲击和破坏在要塞都市的一角开始,却并未在一角结束。
「——」
最初,在城市南侧展开的激战引发了密集建筑的连锁倒塌,卷起烟雾,似乎在讲述由飞龙所引发的灾难的恐怖。
然而,将要塞都市南部陷入毁灭状态的并非飞龙灾难。
当然,从空中投掷巨石并在地面上肆虐的飞龙狩猎本身就是灾难。
每当岩石倾泻而下,恐惧四散的人们纷纷出现,滑翔的飞龙的爪子和牙齿残忍地撕裂他们,咬碎他们,尸体在街道上不断增加。
有些人选择反抗。有些人用弓箭射向飞龙,让它们从空中坠落,实现反击。
然而,大多数人都暴露在飞龙的单方面攻击下,只能寻求救赎。
如此巨大,如此无法形容的是飞龙带来的破坏。
然而,这场激战的破坏性之大甚至连飞龙都避之不及。
「啊,啊啊啊啊啊——!」
矮小的身躯在咆哮中跳跃,双手紧握着强大的飞翼刃。
扭曲的刃切割着风和空气的阻力,扔出去后便在旋转中回到原地。虽然这是投掷武器能够猎杀远方猎物的头颅,但它正以惊人的速度飞驰,一路砍倒一切。
其重量、锋利度和破坏力都无法与原本的小飞翼刃相提并论。
如果说传统的飞翼刃大约是单手剑的大小,那么这把武器就像是两把大剑拼接在一起,而且,它的重量比十把大剑的铸造还要重。
曾经,这个世界诞生了十把具有特殊力量的圣剑、魔剑之类的武器。
据说这把武器是用来铸造这些剑的金属制成的,作为一种比外观更凶恶的武器,它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力量。
每次攻击,几十米的范围都会被横扫得一片平坦,沿途的建筑和生物,不论是什么都会被吞噬殆尽。
正是龙人失常的巨力和对周围破坏不顾一切的精神,才使得这种毁灭性战术得以实现,这就是摧毁城郭都市南部的原因。
在城市的各个地方与飞龙抗争,没有时间去关心地面情况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当然,他们也听到了雷鸣般的声音和地震,但他们忙于仰望天空,和身边的人交谈,而没有注意到这些破坏。
然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他们亲眼目睹了那种压倒性的破坏力,他们甚至可能会忘记生存的希望,屈服在那细微的线上。
暴走的龙人所带来的灾难,与飞龙所带来的灾难是截然不同的。
在一个城市同时遭受两种天灾地动是一个噩梦般的场景。
更何况,其中一个天灾仅仅是为了消灭一个人而发生的。
「——」
玛德琳疯狂地发动攻击,普莉希拉如同舞者一般在地面轻盈地躲避。
龙人的身体能力不容小觑,但玛德琳的战斗方式缺乏细腻。她从未学过任何武术。或许,这是因为她鄙视人类。
「虽然我也没有学过武术。」
普莉希拉记得的事情大概只是看过剑术的动作。另外,她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如何存在,如何运动。
正因如此,她才能如同大师般运用阳剑。
然而,在目前无法拔出阳剑的情况下,玛德琳的每一击仍然是个威胁。
「——」
阳光消失,日轮隐匿。
要运用『阳剑』,也有相应的规定。太阳并非总是闪耀着光辉。半日的时间,它会与月亮分担角色,储存力量。
如果说有一个永远闪耀着光辉的太阳,那就是普莉希拉自己。
然而——
「时间拖得越久,伤口会越来越深。」
普莉希拉谨慎地应对着玛德琳的攻击。毫无疑问,阳剑已经无法给她致命一击,但她还在担心龙人强大的生命力。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玛德琳的反击很可能会击中普莉希拉。
最初的痛苦代偿已经无法再重复使用了。
拖延时间会让城郭都市的损害越来越严重。
就像玛德琳直接摧毁了城市的南部,其他地方也不断遭受飞龙的袭击,死伤者还在不断增加。
而且——
「——啊!」
普莉希拉接住了飞回来的飞翼刃,玛德琳落地,战意不减。龙气不断上升,通过空气传播,激励着空中的飞龙们。
如果是人类,这种现象会提高士气,但对于野性猛烈的种族来说,它更像是疯狂的奔跑。
飞龙越来越凶暴,攻击手段也越来越多,实际上已经无法应对。
在此之前,她想要扭转局面。为此——
「还需要一步。」
需要某个能改变这个局面的重大举措。
「——」
普莉希拉躲过玛德琳的攻击,跳到了废墟之上。
城郭都市以坚固而自豪,它曾经是居民的骄傲和安宁的支柱。现在,城市已经不复存在,即使击退灾难,恢复也不容易。
然而,所有这些问题都要在击退眼前的灾难之后才能解决。
「下次,就要击中了。」
玛德琳用兽一般的嗥叫,继续发动粗犷的攻击,而她却没有回避攻击而变得体无完肤。
然而,她也在不断调整战术。如果对方是个学习能力不足的敌人就好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战斗中,对方也在不断成长。
玛德琳在普莉希拉面前喷出一口白气,想要进一步进攻。
全身弥漫着龙之血脉,身体温度升高,使少女的身躯冒出腾腾的热气。
白气与热气相互交织,她的身影就像被白烟包裹着一样——
「——不对。」
普莉希拉眯起一只眼睛,凝视着玛德琳。
战斗拖延时间,龙之血脉被激活,这是可以理解的。龙人玛德琳的情感萌芽引发了飞龙的狂奔,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在佛拉基亚帝国这样的气候下,呼出的气息竟然变成了白雾。
更别提——
「下雪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普莉希拉提到了她视线边缘悄然飘落的白色碎片。
它们逐渐增多,确实变得越来越多,而大部分保护人们的屏障已经失去的城郭都市正遭受着大雪的侵袭。
『稀有』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天灾了。
在佛拉基亚,很多人从未见过雪。
一个城市同时遭受两场天灾的袭击只会是噩梦。
但是,如果叠加了第三场天灾会怎样呢?
是噩梦还是——
「——就到此为止吧。」
从天空飘落的冰冷之物,在地面上缓缓积累时,一个声音响起。
清脆悦耳,宛如银铃般的悠扬。
——如果第三场天灾发生,它会是噩梦吗?
——还是它会成为重大的一招呢?
「虽然我很着急,但我不能忽略这个城市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我可是非常生气的。」
银发少女在灾难中的现场,踩着她的脚步声出现。
从天而降的冰冷之物,它们缓缓地堆积在地面上,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宛如银铃般悦耳,美妙而又坚定。
三重天灾重叠在一起,是梦魇吗?
还是说,它会成为决定性的一击?
在这个被灾难困扰的地方,一个银发少女踩着清脆的脚步声出现了。
为了寻找失踪的骑士,这位带着风雪的『魔女』现身于城郭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