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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1,11 @@ | ||
{ | ||
"liushahe": "流沙河序:哀民生之多艰", | ||
"liubinyan": "刘宾雁:一个巨大的希望在中国生长起来", | ||
"liyadong": "李亚东:为无权势者立命", | ||
"book-review": "《中国底层访谈录》书评会部分专家发言纪要", | ||
"shenlizhi": "沈励志:中共禁书始末", | ||
"luyuegang": "非如此不可——关于《中国底层访谈录》的对话", | ||
"tangxiaodu": "唐晓渡:致本书作者的一封信" | ||
"tangxiaodu": "唐晓渡:致本书作者的一封信", | ||
"yujie": "余杰:“边缘人”原是大多数", | ||
"haiyin": "海因:异端开辟野道"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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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file line number | Diff line number | Diff line chan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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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1,13 @@ | ||
# 异端开辟野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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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威的《中国底层访谈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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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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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面刺客”老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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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避免老威在写作《中国底层访谈录》时自己也在漂泊中,浮现中国底层社会的一个个影子与声音,在他亲历的时间、地点与人物的采访线索里,一个又一个被他叙述得充满愉悦快感。老威在开篇《采访古琴大师王峪》中颇让人玩味地说道文人嵇康,“他多想做一个刺客啊!”在漫长的漂泊中,老威是否试图做一个“向现代文明的弊病行刺”的冷面刺客呢?我是说老威以文字叙述的语调、节奏、铺陈以及尽量成为“对话”展开故事迷团的某种幻觉程度,“快感”是老威的调性,里面已不包含任何渲染恻悱和复杂的意绪,像禅说里言及的一道道“公案”,它的结果不会只在两极徘徊——是与非,对与错等等,蛇不会只呈现“善与恶的花园”里的那种轻浮的判断。故事与人物本身的错节纠缠,已经很难清理,这也不是老威的立场,一个个生命危机,一段段悲情故事,将繁复而震撼的人生,社会真相轻挑出一个口子,让我看到“撕给你看的价值”,痛却又是微不足道。老威在前言里提及自己的一场“凶恶的诗意”——曾经濒临疯掉的边缘——我从中觉察到一个从前的“人文知识分子”,在个人关注与写作之间产生的细微摩擦,其质询的况味在“漂泊里”缓慢蜕变的巨大而令人惊怵的内在张力,将他转化为一个“民间老威”的零度写作所竭力挥斥的但又挥之不去的“前度经验与审美气息”,“一旦不写字,就被社会遗弃得太快,像一截狗屎。”老威完成的蜕变,也许像他自己所言“心静自然凉”,而海子等人的自杀皆因“心太热”的缘故,自恋倾向也是一种热,焚烧的热。因此,老威在《中国底层访谈录》中试图冷漠,他的目光是冷的,表情是冷的,声音是冷的,体温也是冷的。在他的鸷视下,哪怕是坏蛋,如混混周二黄,主编多吉一类,也会“坏得透明”,在老威的形同审问的“逼供里”去进行“无耻的自白”。老威不可能遗忘早已在他身上积渐形成的东西,也不可能彻底脱胎换骨。他的“冷”,还有地方仍在不为人知地侧隐着,节制但却分外灼痛。街头瞎子张无名的悲凉琴声,令他收住脚步驻足细听,即使老威发出“现在,我只能隔着岁月听了”这样深具诗意的感喟,也决不会让我异讶。我既目击了他卑微的一面,又承担了他傲慢的一面,在他克制着不动声色的抽茧剥丝中,我首先感受到他自己的颤簌——手、心、脑,还有灵魂。不强烈却足以让人体会到温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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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叙述者更是揭示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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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称这篇篇采访都是“治病”的,不讳言先治自己的病,治病求快。不自觉地,《中国底层访谈录》中的叙述上的张驰快感显而易见,连同选材方面也难以用“缺少廉耻”一言以蔽之。也因此剥夺了他对书中人物的怜悯与感情讹诈的任何迹象。而只显现了难以平静的哑默和低调的嘲讽意味。由于行文的低温状态,我触及到老威的冷冰冰的一瞥。在这不多见的一瞥中,既有对炎凉世态的疾走如风,又有痛陈人生的快刀一闪。这是他疾行的原因。漂泊是在命中神秘的、深藏着的首要冲动吗?老威赋予了他的《中国底层访谈录》以宽敞的遭遇方式。这种“宽敞”展现的道路以白的即景式,和相约已久的成熟的邂逅,其准备的深度与容量显然具有不同层次:猎奇与偷窥的隐秘地带与哀感顽艳的身世之感同样不可同日而语;个人命运与历史的交汇;沉沦与觉醒;弱小善民的哀愁与美丽和见证现实的悲与欣;冒险与失意;高雅与俗媚;昏暗的镜子与黑色的喜感……共同交织为广阔而活色生香的阅读背景。但我隐约可闻老威在语言的声音里溅起的轻谑与哂笑的烟尘。这个陈旧而又悲悯的旁观者形象,适时地将自己“出席”、“缺席”或“告退”于任何时空。只要他愿意,只要他需要,我毫不怀疑,他将会逾越时令、物候、法则、疆界,拜访任何人与事,这场《中国底层访谈录》的向导,以他个人的意趣与向度向我们推荐一个个形色各异的漂泊者,我不敢确信老威是怀着象征性的企图来构造这本采访的,好在老威从不指望让我们一味伤逝,他是叙述者,更是提示者。置身于时代的喧嚣之中,与其说《中国底层访谈录》是部充满冷冰冰光芒与药草幽香的书,不如说它闪烁着“抑揄的智慧”的开示之作。我以为,抑揄,是老威的一种最安妥的方式。对嘲讽而言,它显得宽厚而坚忍了许多,尤其采访对象中有相当比例的人是他的故交;抑揄,含有善意与内敛的慈悲,又有敲击与俏皮的洒脱。如果说老威的《中国底层访谈录》是一条混杂着呻唤悲吟、高歌与呼啸的原声之河,其中不乏精神失乡者与肉体离所者,那么,《中国底层访谈录》的叙述就是删去杂质,让人物尽可能保持原有质感与厚度,不漂亮却真真正正。让我的内心时时忘记自己处于阅读的身份,驻留那种人类难以名状的忧郁与哀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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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1,9 @@ | ||
# 一个巨大的希望在中国生长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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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宾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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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出版的最受国内人欢迎的南方周末周刊,发行量达到二、三百万份,今年春天被中共变相封闭了。为什么说变相呢?因为刊物还在出,可是编辑部的几乎所有人员都被撤换,编辑方针和内容完全变了,所以可以叫做换药不换汤,这家刊物实际已经遭到几次改组,这一次是最彻底。起因就是 4 月 19 日那一期登了关于一本书的笔谈,书名叫做《中国底层访谈录》,作者是廖易武,另一个原因就是发表探讨了那个作恶多端的犯人张军,怎么样变成犯罪分子的过程和原因的那个文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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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只谈廖易武这个人。他是一位诗人,八十年代已经很有名了,1989 年 6 月 4 号大屠杀那个早晨,他创作、朗诵和录制了抗议大屠杀的一部作品,后来他又去创作和组织了拍摄电视片《安魂》,并因为这个而被捕、判刑四年。出狱后妻离子散、生活无著,只能到酒吧里推销卖艺渡日,在异常艰难境地下,他仍然继续斗争,他既没有钱又没有自由,但是居然能够在 1999 年到 2001 年中间连续出版了三本书,一本是《沉沦的圣殿》,写的虽然是朦胧诗和地下文学的历史,却把一个被隐满了二三十年的历史真象揭示出来,因而被 1999 年度被评为十大好书之一,但却反而受到当局的追究,认为这本书是反动书籍。想不到这一年的九月廖易武又抛出第二本书,叫做《漂泊》,三个月里再版五次,被认为写出了另一个中国,那就是被人遗忘的那个多数人的中国。共产党当然不饶过他,本来那一年二月廖易武结婚大喜日子里,警察局就拘留他,没收了他全部的手稿。他的境遇是难以想象的,他自己写道:我象一条狗一样,咬著一块骨头,就不松口,那怕人家赶你,骂你,用棍棒打你,要和那块骨头同归于尽,写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有时候兜里只有几块钱,连门都不敢出,想越境逃跑,又不知道怎么个逃法,时刻记住一点,谁也救不了谁,你在孤军奋战。他说他撑不下去了,可在这一年他就出了两本书,每一本都震憾中国,自然震惊了中共,到 2000 年 1 月他又出版了《中国底层访谈录》,收录了六十个人的人生记录,四十多万字,十几家出版社都不敢出,最后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悄悄出了,全国五十多家报刊重点评价了这本书,转眼间北京一个图书中心召开了《底层》这本书读书讲评会,三十几位文学、社会学、历史学、生物学、新闻学专家和学者教授出席、发言,气氛非常热烈。北大生物学一位教授说:不管你怎么封杀,民间的声音是压不完的,是杀不绝的,总是有后继者,为什么?因为生活太残酷了,太不人道了,把人们的所有的东西都给剥夺光,但是人们还是要说话,舌头总还没有割掉吧?在这会上大家都抢著发言,矛头对准官方,这就把主办单位给吓坏了,但由于大家兴致很高,虽然天色已晚,他们还是转移到郊区的大学舍继续开会,这个时候,书的作者廖易武才出来给大家见面,他推销、朗颂纪念亡灵的诗,全场肃然起静,大家感动得挥泪鼓掌,很多人上台讲话,对廖易武表示衷心的赞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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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底层人物,国内也不是没有报导。为什么廖易武的这本书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其中必有原故,我想一定是跟作者人格、感情、他深入的思考分不开,总之廖易武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和那样一个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他能够坚持下来,本色不改,作出这样了不起的贡献。那么我们就必定要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他身上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我想那就是中国毕竟变了,中国人不会再屈从任何强威了,在廖易武身上,在他的背后我们能够见到一个巨大的希望,正在中国生长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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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缘人”原是大多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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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者与采访者心灵相交的流动历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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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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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底层访谈录》是近年来我看到的最有意思的一本书。它是一本原生态的采访记录,作者名之曰“边缘人采访录”。而在我看来,这种说法有些问题。书中的几十个人物,表面上看确实都是社会的“边缘人”,但在更本质的意义上,他们才是这个社会的“大多数”。正是他们构成了金字塔的底座,构成了坚韧的、沉默的、卑微的中国“人民”,真实的中国、“活”的中国体现在他们的身上。所以,这本书的副题与其叫“边缘人采访录”,不如叫“中国底层社会的真相”。被采访的主体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从杀手、神医到乞丐、酒鬼,从卖笑小姐、买欢客人到流浪画家、民间艺人……它为我们展示了一个我们不熟悉却又似乎很熟悉的世界。主人公也许离我们很遥远,也许就在我们的身边。当九十年代的知识分子们悠闲地坐在咖啡馆里醉眼朦胧地看着玻璃窗外的灯红酒绿时,八十年代名噪一时的诗人廖亦武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民间、走向底层,集数年心血完成了这部“中国新闻史上从未有过的采访”。我想,这本书的作者不仅是廖亦武(老威)一人,而是他与被采访者们共同用心灵完成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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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比原则重要的普通人故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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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底层访谈录》中有许多苍老的人生,流动成另一部历史。有一篇是采访老右派冯中慈的,读着这个普通人的故事,我忽然想起鲁迅先生一篇文章的题目——“为了忘却的纪念”。纪念与忘却,孰是孰非?正是在这一悖谬之中,真相才得以展开。冯中慈本来是“根正苗红”的革命青年,组织上把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没想到他却爱上了一个出身资产阶级的女孩,也就是他以后的妻子文馨。一九五七年,引蛇出洞的阴谋正在进行,文馨因为提意见被“选”为右派,党委书记命令担任团委书记的冯中慈与之断绝关系。如果当时冯中慈顺着“组织”竖起的杆子往上爬,这辈子也许就青云直上,可是他不愿意做背信弃义的小人。冯中慈在“爱党”与“爱女人”之中选择了“爱女人”,结果被开除党籍,补充成右派兼坏分子。后来,两人结为夫妻,双双发配边疆。待到“平反昭雪”的时候,已经是青春不在、白发苍苍。这种沉甸甸的爱情,在今天已经不多见了。而在当时,又有几个人会坚持“爱”比“原则”重要呢?另一篇采访录,主人公是八十九岁的老地主周树德。他起早念黑挣下一份家业,在四十九年以后却被划成“地主”,遭受残酷的对待。而他那游手好闲的鸦片鬼兄弟反倒因为是“贫农”而变成了人上人。周树德说:“我的两个长工上台控诉我剥削他们,寒冬腊月逼他们下地,工钱也克扣了。我心里不服,因为我也与他们一道下地,新社会也没有说冬天就不上班……我爷我爸,全是泥腿子,六七十岁,还与长工一起下田,有时牛都累得吐血了,人就接着拉,就这样挣来的家产,还不如现在的打工仔、打工妹,两手空空出乡几年,就衣锦还乡,要起新房子了。”当我面对这样活生生的口述实录时,自己从历史课本上背下来,中国现当代史的条文和从政治课本上学到的有关地主的定义都失效了。周树德一语中的:“听说现在又可以买房买地了,地主又多了起来。地主嘛,无非是土地的主人。”书中的每个篇章都自成一个世界:老右派、老地主、老艺人、老医生、老军人……其实,每个人所体验到的历史,比空洞的、由大事记组成的“大历史”更加重要。我想起卡夫卡的日记,在德国入侵的那一天,他却认认真真地描写自己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他认为日常生活才是不可忽视的。长期以来,我们太相信由“大事件”建构成的历史,而那不过是“伪历史”而已。读读这些普通人的生命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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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底层访谈录》中很大一部分是“那个时代”的人物,他们的意义更多的是“文献学”和“考古学”上的。而我更加关注的是那些直接参与和创造“这个时代”的人们的表达。例如,所谓的“三陪小姐”,她们当然是“边缘人”,但从人数上看,她们已有数百万、上千万之众,绝非“一小撮”。而我们对她们除了蔑视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态度。因此,我很敬佩采访者对她们的关注——她们与我们一样,是可怜又可悲的“人”。倾听她们的声音,比起飞天玄妄地在书本上谈论“自由”来,才是真正地向“自由”表达敬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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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陪:当小姐就是试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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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有一位“三陪小姐”的倾诉,王小姐坦率地说:“我没文化,更没本事,大道理讲不出来,只希望平平安安度日,多挣些钱。”在谈到未来时,她说:“最理想的是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那么我一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现在医学发达,要变成纯情少女容易。”而另一位小姐更赤裸裸地说:“我喜欢这个,我感谢成都人民,他们让我发财,要不我将一辈子窝在乡下。”她还说喜欢边干话边聊天,那样挺起兴。情绪一旦调动起,“既舒服了身体,又赚了钱,还深入了解男性世界。”她表示,做小姐的只要心细,就能从一百个男人中尝到一百种滋味,当然不会全是快活,不快活的时候也在强作欢颜。这样逆来顺受地搞几年,攒足钱,就可隐瞒历史,安装人工处女膜,嫁个好老公,“我要用千锤百炼的本事把老公伺候舒服,让他天天都围着我转。国外不是讲究试婚么?当小姐就是试婚。”看一个人如何理解“小姐”,就可看出他是如何理解中国的。对于这样一些本真的表达,我们用不着进行任何价值评判和理论分析——我们面对的是生活本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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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真实而永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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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知识界津津有味地谈论关于后现代、后殖民、国学、全球资本主义等等宏大的话题,我毫无兴趣,因为这些大而无当的话题与特定时空中的“中国”无关。这些文章是夹杂着英文的方块字,印在苍白的纸上。相反,我愿意对廖亦武先生的选择和实践表示衷心的敬意。这一“非新闻”甚至是“反新闻”式的纪录,因为真实而具有了永恒的生命。在这个时代,写诗是件过于奢侈的事,所以天赋极高的廖亦武也放弃了。然而,这些底层民众充满悖谬的、最清晰却又最含混的表达,却在另一个意义上接近了诗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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